《周一清晨》是一部医疗美剧,讲述的是切尔西综合医院的医生们的工作日常。这家医院是美国最好的医院之一,汇聚了世界上最优秀的医生,每天都在解决最难的病例。然而即使是最好的医院里最好的医生,也会有失误,也会发生医疗事故,有的源于粗心疏忽,有的则是必然的概率。
切尔西综合医院有一项制度,叫做“发病率和死亡率例会”,设在周一清晨311会议室,用来对医生们上一周的工作进行评点。表扬往往一笔带过,比如“恭喜某某医生做了一台成功的某某手术”,批评则一贯严厉刻薄漫长,“某某医生,请到台上来”。站在台上,便要接受医务主任胡顿各种刁钻的盘问,有时还要接受同事的质询。盘问的内容是多方面的,既有关于手术过程、治疗方案的,比如是否存在误诊;也有涉及沟通技能、职业道德的,比如是否充分告知患者医疗风险,是否忽视了患者的感受;甚至外籍意识的语言能力也要被特意提醒。日复一日繁忙的工作中,每个医生都有可能被请上台。对于技术性失误,医生们多会反省认错,而对于涉及医患沟通或是职业道德范畴的,有时则会产生辩白或是辩论。但是有一点医生们是达成共识的:周一清晨战战兢兢的例会,目的是让医生们变的更好。医生的职业和法官的职业有多重共通性,《周一清晨》这样的例会对于审判工作颇有借鉴意义。
专业而谨慎,是基本的职业准则。法官手中的裁判权和医生手中的手术刀都会对相对人造成重大影响,具有不同程度的不可逆性,而且相对人是没有反抗余地的。所以对于医生和法官都有超过一般职业的要求的要求和期待。业务要精湛,态度要谨慎,这是基本的职业准则,两者缺其一,都会产生严重后果。
剧中的威尔逊医生,发现患者患有严重脑瘤,危在旦夕,凭着一腔热情和对自己医术的自信快速为患者做了手术,患者却因为手术时大出血死亡。医务主任胡顿在周一清晨的例会质问他为何没有与其他医生讨论病情,为何没有核实患者的父母的病史,为何如此自负?这样的质问让威尔逊医生羞愧不已。因为他具有同行认可的精湛的技术,但在这起病例中却没有做到足够的慎重,“男孩确实活不了多久,但是他在昨天去世,就是因为医生的自负,不屑于与其他医生商量,忽视详尽的病史调查……”。
法官必须精通法律,法律是法官的“手术刀”;法官必须始终慎断,否则当事人的人身、财产权利变会受损,公平正义也无从体现。
充分的沟通,是必要的人文关怀。法律和医学一样,具有很强的专业性,这种专业性武装起来的专业人员,往往具有一定程度的“独裁”与“专横”情节,不屑于沟通,不屑于解释。实际上,与其说是专业性竖起了藩篱,不如说是专业人员这种“不足与谋”的心态竖起了围墙。在冰冷的技术性和专业性之外,需要充分的沟通架起一座桥梁,彰显专业技术人员的人文关怀。
剧中的小女孩特丽莎生性固执,出于自己对于病情的了解和相关资料的查阅,明确表示放弃治疗,告诉医生不能“强迫医疗”。胡顿医生没有“尊重病人自己的选择”,而是通过特丽莎对于音乐的喜爱,通过音乐作为桥梁,与其进行了充分的沟通,说服其接受治疗,最终挽救了这个年轻的生命。胡顿医生作为医务主任,也一直劝导医生们做好术后答疑工作,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和诉讼。
对于审判工作,在诉讼中有必要进行诉讼引导和判后答疑,体现司法的人文关怀。对于欠缺专业知识的当事人对核心证据和实体权利的表态,不宜仅仅凭一句认可或放弃就匆忙做出认定,而应当给予充分的指引和说明,让其明白相关的后果再做出决定。做好判后答疑工作,一方面可以达到服判息诉的效果,节约司法资源,另一方面也可以促进当事人对司法工作的认同,提高司法的社会评价。
勇于承认错误,是一种担当。司法裁判与医疗工作一样,无论程序如何精良,水平如何高超,失误与错误仍旧无法避免。接着就必须面临这样一个问题,如何面对这种必然产生的失误、错误。
剧中的主治医生德莱尼,因为护士将药物标签贴错,治疗过程中导致本来并无大碍的患者死亡。胡顿医生在例会中对整个过程进行了询问,告知德莱尼医生“船长要对全船负责”,要求德莱尼医生和他一起去向患者家属做出尽可能的解释,并宣布德莱尼医生被开除了。有医生去说情,说这是概率问题,谁都无法避免,而胡顿医生认为概率论没有说服力,避免这种事情再次发生的最好的方法就是零容忍。令人动容的是,德莱尼医生对胡顿医生的决定没有丝毫的不满,在与胡顿医生的告别中,他认为胡顿医生的决定“不仅是正确的,而且是唯一的选择”。我们看到了胡顿医生和德莱尼医生的担当。
近年来,我们已经数次看到一些错案得到纠正之后,司法机关向蒙冤者的家属道歉,并对责任人进行追责,这就是司法应有的担当。即使错误必然会发生,依然要有承认错误、承担责任的担当。
在司法改革进行到“审理者裁判,裁判者负责”的今天,如何做到“放权而不放任”,是法院管理工作的一个重要课题,因为独立裁判的意旨并不是不受监督的任意裁判。在探索院庭长管理审判工作模式的当下,《周一清晨》所展现出的这种定期的针对性质询不失为一种好的模式,可以说是“批评与自我批评”的优良传统的异域映射。在法官的案件被发改,或者遭到当事人投诉时,对法官进行针对性的问询,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一定会让法官成为更好的裁判者。对法官的监督与质询,是为了成就更好的法官,有好的法官,才有案件的公正裁判。
编排/吴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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