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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 梦

无讼按：“当你开始努力时，全世界都会为你让路。”王小猫做过很多个梦，每一个都竭尽全力去追，她懂得忍耐、懂得坚持，最终得偿所愿。

文/王小猫

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蝴蝶效应

当生命中的蝴蝶胡乱扑腾时，唯有捉住它，然后让梦想指引你走向你想要的命运。

——梦想的存在意义，王小猫

王小猫的追梦历程，一句古诗即可概括得淋漓尽致：“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并且难度层层进阶，直到通关。这看起来更像是一部乏味的小说，还是长篇的。

梦的种子，悄无声息间就萌芽了。

别人都是少年追梦，王小猫却是幼年就开始追梦了。王小猫6岁的时候，猫爹猫娘笑嘻嘻地逗她：“丫头，长大了想干嘛？”王小猫歪着头，费劲地想了半天，骨子里潜在的英雄气慨爆发：“长大了要当兵！”大人们都笑得不行。那时候王小猫家有电视了，连续看了几部抗日剧，有一天默默地说了一句：“不当兵了，小日本鬼子呀嘀嘀！吓死人了。”猫爹猫娘又没心没肺地笑。

但是那以后，无论谁问王小猫长大后想干嘛，王小猫都说还没想好。

1995年，王小猫10岁了。那一年猫爹负责单位里的一个官司，在镇上的法庭开庭，王小猫屁嗔屁嗔地跟着猫爹一起去了。法官大人苦口婆心地说小孩子不能旁听，王小猫瞪了法官大人一眼：“我爹是当事人，和我有利害关系。”（旁批：猫爹教的）然后又举手立誓说肯定不吵不闹遵守“课堂”纪律。终于如愿坐在旁听席的小板凳上。

其实庭审并不激烈，较之现在的庭审更加枯燥无味，王小猫却认真地听，时不时还咂吧咂吧嘴想出声，但一想想刚发完誓要遵守纪律，也就咽下去了。

出了法庭后，王小猫一路默不作声。晚上吃饭时，王小猫对着猫爹猫娘郑重地说：“我长大后要当律师。”猫爹猫娘又笑了，问：“为什么呢？”王小猫终于把盘算了一下午的事说出来了：“中国的经济会越来越发达，官司会越来越多，律师会越来越挣钱。”猫爹把饭喷了一桌，猫娘刚喝了一口汤，顿时被呛得满脸通红。

汪洋大海中茫然无措，然遥远的天际出现了一盏明灯，只要你相信它的存在并去追寻它，终会到达。它就是梦想。

要当律师，当然要学法律，要学法律，当然要考政法大学，离家稍远一点比较好，那就定位到中国政法大学吧。政法学校是文科，高中的时候也要选择比较偏文科的学校，于是王小猫决定了今后中考的目标。虽然那时候还在读小学四年级。但这就是王小猫为了追梦所做的第一个选择。

王小猫虽然贪玩，但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这对于实现中考目标并不难，从小学到初中，再到中考，中途虽然有些许波折，但王小猫仍然靠自己的努力和坚持如愿进入到目标高中。

此后一切如常，王小猫一路玩一路学，高中时期也充分展示了未来律师的天赋。某次一同学上课玩学习机被班主任没收，王小猫愤起发声与班主任激辩一小时，博得满堂喝彩，从此就被恨上了，总感觉班主任时不时斜她一眼。

三年转瞬，王小猫时常梦见跨进中政的校门，然后笑醒。直到有一天，命运里的那只蝴蝶，终于开始不再循规蹈矩。

高考前的一个星期，王小猫突觉腹痛难忍，初时不以为意。直到疼得在地上打滚，室友赶紧给猫娘打电话。医院诊断：急性阑尾炎，必须马上手术。

手术室内，局部麻醉的王小猫清晰地感觉到大夫的手在肚子里翻来搅去，心里盘算着几天能出院，能不能按期参加高考。手术很顺利，却没想到那么小一道口子，麻药劲过了以后竟疼得王小猫说话都没力气，大夫还交待必须把肚子里的空气放出来才能吃东西，然后才有可能出院。王小猫一边掰着手指头算日子，一边使劲嘣屁。高考前一天晚上，肚子里的气嘣出来了，伤口也嘣裂了。

王小猫成功地躲开了可怕的高考，吧嗒吧嗒流了一晚上的眼泪。刚下床的第二天她就跑去学校联系复读的事。从主任办公室出来时碰见班主任，班主任直勾勾地看着王小猫说：“可惜了你这个让我又爱又恨的学生啊。”说完眼眶泛红，王小猫笑嘻嘻的不作声，眼眶却也红了。

王小猫的复读生活开始了，高傲的她在已经学过的课程面前逐渐丧失耐心，开始沉迷于当时风靡全国的某网络游戏，通宵作战而不知疲倦，次日上课呼呼大睡。终于在又一次通宵激战后，在课堂上晕倒了。医院诊断：重度贫血。也许与手术有关，也许与那个嘣裂的伤口有关，也许与通宵作战有关。但王小猫知道，是与自己厌恶那个课堂有关。于是她休学了。

休学后的王小猫，尽情地玩乐，课堂上十分钟就会晕，玩游戏却可以废寝忘食。

猫爹说：“丫头，家里出点本钱去做生意吧。”王小猫斜了一眼：“我只想做律师。”猫爹猫娘叹气，听之任之。

就这样持续了一年，这一年里面，王小猫肆无忌惮地沉迷在游戏里，心里却盘算着实现梦想的路。复课不可能了，尽管学籍还在，但心已经不在了。要做律师，就要参加司法考试。要参加司法考试，必须是本科以上学历。那么实现梦想的下一步，应该先拿到本科。这成为王小猫追梦途中最重要的一环。

于是王小猫开始自学，参加自考法律本科。然而就在王小猫过了三门自考学科时，猫爹生意出现危机，家里顿时陷入困境。王小猫无法天天坐在家里学习，为了减轻家里负担只能找工作，而需要大量学习时间的自考计划只能暂时搁置了。

心中的那盏灯仍不灭，却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王小猫坚守着信念，却被命运的蝴蝶扑腾得乱七八糟。

王小猫没什么朋友，高中时期的同学自从休学后已经逐渐失去了联系。但知心的好朋友，一两个就好，雪中送炭的往往也是他们。王小猫的朋友知道她想做律师，关系比较普通的那些有不置可否的，有一笑而过的。但有一个年长的好友却一直鼓励她，相信她。某天好友告诉王小猫，不如去报读某大学吧，非全日制的，有法律本科，可以一边工作一边学习，而且还不用参加成人高考。王小猫的眼睛瞬间闪亮闪亮的。

追梦之旅除了自身的坚守，还要有家人的信任和支持。猫爹猫娘是最开放的父母，一如既往地支持王小猫追梦，尽管当时生计都难以维持，仍然想尽一切办法为王小猫交了学费。为了拿到那个本科毕业证，王小猫需要等待四年半，她坚定地说：“我等。”

一晃三年过去。这期间王小猫做过文员、电脑学校教师、平面设计员。最后在第四年经朋友介绍到现在的律师事务所学习，什么证都没有，可以说连跑腿的资格都没有。初见老师时嗫嚅着问能否有工资，老师笑了笑说哪怕有证都没有底薪的。这也在意料之中，王小猫自觉没必要失望，只是告诉老师希望能多学东西。老师很用心地带着她，时不时的还补贴点费用，王小猫很知足。某天老师问王小猫，有没有考虑过先考个教师资格证，以后再慢慢参加司考，毕竟一次性通过不容易，先要保障生计啊。王小猫笑着没吭声，心底默默发誓：“30岁前考不上，毋宁死。”

当梦想在那看似遥不可及，阻碍并非来自追梦的路，而是不敢追梦的胆怯，所以勇敢地迈出第一步，才是开始。

2010年，王小猫迎来毕业考试，她把司法考试的报名规则看了又看，终于在5月份网络报名时，以非全日制在校大学生的身份点下报名确定键。网络报名后，必须在7月21日前完成现场报名，非全日制在校大学生在现场报名时应当提交毕业考试成绩和学校证明。眼见日期一天天逼近，但毕业考试成绩却迟迟未出。7月19日学校老师回复王小猫说批卷才刚刚开始，可能来不及。

王小猫伤心地离开学校办公室，回到家里茫然发呆，也算想通了，晚一年就晚一年吧，这么多年都等了。这时电话却响了，老师说学校考虑到特殊情况，把王小猫的试卷单独提出来批改了，而且21日上午就能统计出全科成绩，叫王小猫21日下午上班时间去拿。王小猫当时就大笑着哗哗流眼泪，把电话那头的老师吓坏了。21日下午，王小猫拿着成绩单和学校证明到达现场报名点时已经5点多了，刚好赶上。工作人员告诉王小猫，司考如果通过了，必须提交毕业证原件才可以领取法律职业资格证，否则成绩要作废，让她考虑清楚。王小猫使劲点头，以后的事管那么多干嘛呢，能报名就是迈出的第一步。

接下来的日子，王小猫向律所老师请了假，此时距离司考只有不到两个月。此前因为不确定能否报名成功，王小猫没什么心思复习，浪费了大把时间。之后就是没日没夜地冲刺了，早上八点到凌晨一点。为了补充营养一天吃五顿，到司考前夕王小猫足足增重25斤。给自己放假看了一天的电影，王小猫雄赳赳地上场作战。考试一直是王小猫的强项，考完后自我感觉出乎意料地好。根据考试规律，感觉太好反而会出事。王小猫想，这次估计真没戏了，看来还得等来年。于是王小猫把复习资料全部整理好，准备来年再战。然后开始减肥计划，半个月内把那25斤肉又甩掉了。

死而后生，由生入死，死中再求生。追梦的路途远不止荆棘满布那么简单，但那足以令人化茧成蝶。

尽管心里觉着有些失落，但公布成绩的前夕，王小猫一边开着游戏语音聊天，一边关注司考消息。当晚官方通知可以用电话语音查询成绩，虽然网上不少人都吐槽说早一天晚一天无所谓，不想花那份冤枉钱，但王小猫还是按捺不住，拨打了语音查询热线。第一卷，还行；第二卷，还行；听到第三卷，王小猫的心往下一沉，这下真是没戏了，居然才75分！王小猫一边碎碎念死定了，一边往下听。第四卷，135分。王小猫张大了嘴，等着最后的分数。听到电话那头机械女声报出371分时，王小猫失控了，惊声尖叫。在这寂静的深夜11点，突如其来的一声尖叫引发了一系列连锁反应。电脑语音聊天还开着，麦克风也开着，众人正在讨论攻略，此时传来各种惊慌：“什么情况？什么情况？”小区楼下竟也一阵骚乱，有人大声问怎么回事。家里的猫咪也受惊了，冲到王小猫脚下低声怒吼。

王小猫见势不妙赶紧捂住嘴，放肆地流泪。略微平静后王小猫给远在外地上班的猫爹猫娘打了电话，猫爹睡意朦胧地问什么事这么晚，王小猫带着哭腔压低声音喊：“我过了，过了！371分，我过了！”猫爹顿时明白了，声音也随之哽咽。

王小猫兴奋得一夜无眠，次日第一时间向学校老师报告好消息，顺便问了下毕业证原件的事情。老师的回答把王小猫打入无间地狱：毕业证要第二年五月份才能送达。

当年的司考成绩只能在当年12月20日之前凭相关手续去领取法律职业资格证书，否则成绩作废。这是铁一般的规定，无法更改，无法逾越。王小猫想了各种办法，律所的老师们也无比关心，多方问询，最终有心无力。他们说，明年再考吧。

王小猫濒临崩溃了。

但是，放弃二字从来不是王小猫的风格，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言弃。王小猫多次向学校求助，老师非常热心地想帮忙，奈何毕业证不是由学校自己颁发的，而是由学校在北京的院校所颁发，实在无能为力。

梦想的灯塔不会忽明忽暗，它会永远明亮，它的短暂黯淡只源于追梦的人走到了谷底却止步不前。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登上最后一座山峰，会发现灯塔仍旧在那，并且光芒万丈。

临近11月底，王小猫不再相信所谓的托人说情了，她开始自己想办法。

王小猫写了一封求助信，声泪俱下感人肺腑。一份发送到司法厅的信箱，另一份发送到母校在北京的院校信箱。之后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没心没肺地玩游戏，反正这是最后一招了，成不成也就这样了。

大概两天后，王小猫手机响了，来电区号是010。王小猫本以为是推销电话，乍一想不对，赶紧接听。电话那头是一位姓赵的老师，他说他看到了来信，并向校领导汇报了，校领导深受感动，希望可以帮到我。因此来电询问详细情况，看学校能提供什么帮助。王小猫激动万分，险些语无伦次，好在已经被虐死又复活过好多次，很快平静下来，向赵老师说明了情况。那头的赵老师边听边记录，之后叫王小猫这几天注意等消息。王小猫千恩万谢挂断电话，躺在床上一阵哭一阵笑，这是又要满血全状态复活的节奏啊。第二天，司法厅也来电话了，说可以破例为王小猫推迟一天，最迟不能超过12月21日，王小猫当然还是千恩万谢，不管怎样，得到了宽慰总是好的。

忐忑中过了几天，赵老师回话了，说校领导决定提供绿色通道，马上与王小猫所在的分校联系提交王小猫的资料，单独为王小猫制作毕业证。但是，由于学校的法律本科有联合办学的院校，那所院校已经放假了无法盖章，只能先把本院校的章盖上后发给王小猫使用，效力同等，但使用完后要立即返还学校用于完善后期手续。赵老师问王小猫有没有问题，王小猫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没问题没问题，尽管电话那头并看不见。

之后王小猫的母校老师和领导都跑前跑后地为王小猫整理个人学习资料，王小猫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王小猫静静地等着，等待满血全状态复活的那一天。

临近12月20日不到一个星期了，毕业证还没有拿到，王小猫心想难道又要再死一次。问了老师后得知，毕业证要逐级先发放到省分校，再由省分校发放到本地分校，耗时颇长。此后老师每日关注，终于在12月20日那天下午告诉王小猫，毕业证到省分校了，但是21日有个学校很重要的活动，所有老师都不能离校，无法去取。王小猫险些当场失控飚泪，校领导当机立断与省分校联系，给王小猫开具介绍信，由王小猫自己去拿。王小猫当天出发，到达已是傍晚，静静等到次日，12月21日。

母校的一路绿灯护送，是王小猫追梦之旅中铭刻进生命的恩情。司法厅那看似不起眼的推迟1天，也成为王小猫的救命稻草。当王小猫满头大汗地拿着毕业证到司法局领取法律职业资格证的那一刻，又一次临近下午下班时间了，工作人员一直在等着王小猫的出现，最后等到了。王小猫小心翼翼地翻开资格证书，一本大的，一本小的，那就是她竭尽全力追寻的梦。

2012年，王小猫正式执业了。从司法局领证出来时，王小猫仰面看着天空，4月的太阳已经有些许刺眼，王小猫眯着眼睛把那个黑色的小本本放在太阳底下，随心所欲地笑。

距今，王小猫执业三年了，刚开始独立执业时新律师的压力和苦楚接踵而至，但和追梦的路途相比，那又能算得了什么呢。其实做了律师后，王小猫才发现自己的内心并不仅仅是因为儿时所说的这份职业“挣钱”，而是真正的热爱它。所以王小猫愿意尽己之所能，为自己热爱的事业奉献一生。

当身处命运的转角时，也许会迷茫，也许会不知所措。每个人一个不经意地选择会改变一生，这就是蝴蝶效应。但只要有梦想的灯塔在前方，哪怕路途被蝴蝶扑腾得千疮百孔亦或渐行渐远，只要灯塔还在，只要坚持向着它行进，那就一定会到达。——献给追梦的人们，王小猫。

这一篇乏味的小说，居然有人能看完，真是万分感激。但这其实不是小说，因为我就是王小猫（旁批：当然是化名啦）。

实习编辑/张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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