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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美国著名政治哲学家迈克尔·桑德尔(MichaelJ.Sandel)及其哈佛公开课Justice:What’stheRightThingtoDo?的横空出世造就了中国学界与传媒界的又一次“哲学热”(上次发生在疯狂的20世纪80年代)。公开课中的多个曲折离奇的法律与哲学公案令人印象深刻,至今品评无穷。包括著名的“木犀草号杀人案”、“电车难题”、“阿富汗的牧羊人”等。以下6本精选书籍在这些案例的拓展与桑德尔其人、其思之把握上,有助于进一步思考这些有趣的法哲学公案。吃人、失控与道德两难,六本精选书与您娓娓道来。
一、讲稿:案例与正义(justice)
荐书:[美]迈克尔·桑德尔:《公正:该如何做是好?》,朱慧玲译,中信出版社2012年版。
桑德尔哈佛公开课的实录性文字。共十章,308页。桑德尔是个不折不扣的“故事哲学家”,本书充斥着“电车难题”等富含道德困境的案例,以及与“代孕”、“反歧视”等有关的社会性公共议题。但整书的思想构成却是哲学的:边沁的功利主义(Utilitarian)伦理学及康德的绝对主义(Categorical)命令论。《公正》一书暗含康德主义的影子、反功利主义,相信“善”(good)优先于“正当”(right),即共同体的整体善在某种程度上优先于个人权利的绝对性。讲稿、案例与公正主题造就了本书的成功,推荐给所有愿意做合格公民的读者。毕竟,桑德尔的两个孩子亚当(Adam)与艾伦(Aaron),“从他们能拿起汤匙的那时起,就已经开始在餐桌上讨论各种与公正有关的争论了”。
二、要命:杀人及其悖论(paradox)
荐书:[美]雨果·亚当·贝多:《要命的选择:霍尔姆斯杀人案、洞穴奇案和吉姆的困境》,常云云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16年版。
本书以3章讲3案:霍尔姆斯、洞穴探险者与吉姆的故事。内容详实、浅显易懂、引人入胜,可作为著名的法律疑难案件的前言式引入与初步绍介。三个案子都是关于杀人的道德正当性与刑事可谴责性的思考,其中霍尔姆斯案是真实的(见1842年美国诉霍尔姆斯案[U.S.v.Holmes]),其杀人以“减轻严重超载的救生艇的负荷”;洞穴探险案即著名的假想公案“洞穴奇案”,为谋生存的“洞穴吃人案”;“吉姆案”则是伦理学与刑法学中常常讨论的“被迫杀人”与“行善必作恶”的悖论。有趣的杀人、“吃人”及其悖论,构成了紧凑的、叙事式的这部作品。遗憾的是,该书囿于讲演体形式,浅尝辄止。好在,书后附有“决疑法的历史背景”及书单,供深入者一探究竟。
三、审判:罪与非罪?
荐书:[美]萨伯:《洞穴奇案》,陈福勇、张世泰译,生活·读书·三联书店2009年版。
半个多世纪以前一个假想学术公案的续写:观点、精炼、克制、小册子。1949年,美国著名法学家朗·富勒(Lon.L.Fuller)创造了“斯派伦辛案”:5名探险者被困洞穴,被告知道明确的营救成功时间,为了求生存,其中4名探险者以抽签方式杀死并吃掉了余下的1名探险者,成功获救。该4名探险者被以杀人罪受到审判,富勒撰写了假想的5个法官的判决书。本书作者萨伯(PeterSuber)续写了9份判决书。(见无讼阅读已更新的九篇《洞穴奇案》书评拙文)“构思该案件的唯一目的,是使大家共同关注一些存在分歧的政治和法律哲学。这些哲学给人们提出了有关选择的问题。”显然,罪与非罪已经不是我们首要关注的事情,其(法律)理由才是重点。尊重法律条文、维持法治传统,还是探究立法精神,徘徊在法律与道德的两难之间,抑或干脆用常识判断?这远远超过“奇案”本身所带来的“阅读快感”。不可多得的好书。
四、失控:电车案
荐书:[美]托马斯·卡思卡特:《电车难题:该不该把胖子推下桥》,朱沉之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
书名一目了然:电车难题及其解决。本书全景展示了“电车难题”(TheTrolleyProblem),堪称“伦理通识课”。《纽约时报书评》推荐,文笔从容、条理明晰、内容精简。全书12章,以法庭控、辩、审及社会视角(教授、心理学家、主教、媒体、师生、观众、网友)全面展开了关于一则符合电车难题情景的刑事诉讼案子。本书虽仍然属于小册子,但作者叙事该则“失控类案子”的进程中,不断以多个西方先哲的观点刷新读者的哲学观,可谓缩小版《苏菲的世界》、简易型《洞穴奇案》。失控的电车,全民的讨论,或许人类最大的共识就是“我们有时无法解决我们自己也无法回答的难题”。
五、两难:你会杀死那个胖子吗?
荐书:[英]戴维·埃德蒙兹:《你会杀死那个胖子吗?:一个关于对与错的哲学谜题》,姜微微译,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
本书采用了“电车难题”中原始版本的发文方式:WouldYouKilltheFatMan?“电车正在朝五个人驶去,如果你什么都不做,这五个人就会死去。你可以把电车引向另一轨道上,这个轨道上只有一个胖子。如果这样做,五个人将会获救,胖子将会死去。”在作者戴维·埃德蒙兹(DavidEdmonds)那里,情况更为复杂:轨道变为环形,数量变成两个,转向需要两次。并且,本书的“覆盖面积”是历史上类似的诸多电车悖论。作者幽默的文笔下,告诉大众:应当警惕生命数量或质量成为衡量标准的做法,以及“少数服从多数”的伦理学正当性。人,不管在何种程度上,是目的,不是手段。
六、谈论:道德的谜题
荐书:李泽厚:《什么是道德?:李泽厚伦理学讨论班实录》,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年版。
读完书单5本,我们至少已经形成了关于杀人、吃人悖论及其案例探讨的直观印象。不妨来看看在华人思想家的引导下,这些问题该如何被讨论。《什么是道德?》一书当首推。本书是非常标准的现场讨论-实录体书籍。特别是在“第一课从与桑德尔的异同谈起”与“第二课道德心理结构:意志、观念、情感”两章中,对于“海上杀人”、“洞穴探险”及“电车难题”等案例有极深入、独特的对话式探讨,问答犹为主题化、内容十分触人性、方式近乎古希腊。李泽厚先生在讨论班上的发言也是一大亮点,配合《回应桑德尔及其他》,你一定会在社群主义者桑德尔及德性论者李泽厚的思想交锋间如痴如醉。
至此,关于杀人、“吃人”、失控、道德难题及悖论的公案书单已罗列毕,这些问题既在“奇案”性质上极大地吸引读者,还从根本上反映出人类道德的困境与法律(立法)规范的抉择,以及最为重要的:公平正义的合理分配与社会文明的进步。我能保证你沉溺在道德谜题与思想碰撞的激情中,不止一个晚上。
编排/吴瑜
责编/孙亚超 微信号:elesun7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