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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斯坦在其《网络共和国》一书中介绍了美国宪政体制框架之下对如何在网络空间保证民众表达权,如规制网络言论。


关于“网络共和国”的意涵,一方面,他认为要像美国国父制订美国宪法一样,认真研究制订网络法,严肃地对待新兴科技对于法律的挑战。另一方面,他是想强调“网络并非法外之地”,“网络共和国”是在国家司法权的管辖和统御之下,尽管网络立法有新课题,但还是在“国法”的调整范围之内,在宪法和法律框架之下,制订网络法,去规制人们行为,保障行使自由和权利有合适的空间。


与我国侧重于强调网络安全和网络公共空间的秩序不同,美国学人往往从自由表达权与公共生活参与权,保障公民宪法性权利的角度来论述网络法问题。在《网络共和国》前半部分中,花了较大篇幅论述汉密尔顿(Alexander Hamilton)等美国国父对于言论自由的论述,可见美国立法比较强调传承和坚守宪政体制的原则,即使网络法也不例外。


桑斯坦在《网络共和国》阐述了一个“个人日报”(daily me)现象,开篇以《华尔街日报》为例,解释“个人日报”的含义。《华尔街日报》允许建立“个人化的电子版本,能让读者看到他们想看的内容,除去他们不想看的部分”。


在网络信息剧增的当今,使得我们在社交网站的海量信息提供者中随意选择我们关注的对象(微博大V,微信公众号),就像根据自己喜好定制了一份个性化的报纸或杂志,这种信息选择行为会导致“信息茧房”的形成。当个人长期禁锢在自己所建构的“信息茧房”中,久而久之,使个人生活呈现定制化程序化的过于自主的选择,从而沉浸于个人日报的满足之中,失去了解不同事物的能力和接触机会。


本书作者认为,一个表达自由的完善机制必须符合两个不同的要件:第一、人们应该置身于任何信息下,而不应事先被筛选。第二、大部分公民应该具有一定程度的共同经验。共同经验,特别是由媒体所塑造的共同经验,提供了某种社会粘性,一旦消除这种共同经验的传播体制将带来一连串的问题,也会带来社会的分裂。


为维护一个民主社会所必须的良性民意基础,政府不得不采取措施对于大众传媒的“个人日报”进行合理规制,如果允许大量碎片化、片面化,夹杂着偏见的推送通过“个人日报”不间断地传播,强化认知的不足造成的偏见,会有瓦解民主社会基础的风险,进一步甚至会扰乱社会秩序、损害公共利益。


桑斯坦认为,“信息的泛滥本身不是问题,但当选择如此多时,每个人会趁机撷取他们最认同的看法”。保证受众获得的信息全面准确,需要维护信息来源的多样性。这也是是维持一个良性社会的必然选择,政府不愿也不能使受众落入“茧房效应”的误区,而听之任之。


在我国的法律环境之下,我们翻阅的朋友圈,关注微信公众号、参加的微信群、和关注微博大V等等,都属于“个人日报”的类型。而规制的机理也正是考虑了“茧房效应”的存在,管制机构可以依据法律和平台自身的规范给予删帖、剥夺平台发言权、禁言封禁账号的处理。这种“制裁”“处理”不只限于表面上的个别的章句突破言论红线,表层违令易于被察觉,是当然的被禁止,“茧房效应”主要是指长期“打擦边球”式的诱导性、倾向性言论,有意识地模糊真相、解构历史、扭曲价值观的特定“言论场”,其危害是长期且隐蔽的。


比如,在“作业本”长期对社会热点事件和近现代史的另类“解读”,获得大量人群关注与热评,所谓“拥趸”,实质上形成一个特定语境的“言论场”,偏离主流的价值观历史观。“作业本的微博基本上24小时都有编辑在审阅,有一些他们认为‘’不好玩的‘会主动帮他隐藏掉”(来源:百度百科“作业本”词条)。任何一个言论控制机制都无法穷尽列举那些深层违令的言论,“盯人”是作业本长期替受众筛选和加工信息制造“信息茧房”的结果,为确保社会认知的“最大公约数”,保证社会粘性,防止分裂而不得不采取措施。


2013年5月22日,作业本在其微博中与某饮料厂商过分调侃革命烈士,管理员在得到相关举报线索后及时给予其封禁账号的处理。


“大V”对于政治话题的议论,不但在“个人日报”的订制者中定向传播,还通过“转发”“点赞”产生人际影响,横向扩大受众范围,在受众信息的接受中,不自觉陷入“茧房效应”,进一步会导致公众陷入历史的虚无感和英雄烈士不敬的语境之中。


从另一个角度,桑斯坦又说,“无限过滤(unlimited filiter)是不可避免的,是生活的一个真实面,没有人可以看、听或读任何事情。”


在我国主流的社交网站,新浪微博的《新浪微博社区管理规定》(试行)将“危害信息”分为危害国家及社会安全的信息、垃圾广告、淫秽色情信息。其中危害国家及社会安全的信息又被称为“敏感信息”,在列举式规定后采取兜底条款将“其他危害信息”包含在内,对于危害信息,微博会过滤掉,在一般化的论域,我们主张明确言论边界,以维护言论自由,但在“茧房效应”发生的情况下,深层违令与表层违令同样值得防范和关注,使得我们又不得不规制这些有相对稳定的消极不良价值观,并定向投送受众的危害信息。


信息茧房是偏见和僵化思想的温床,管制机构对于公众号,微博大V整顿,正是避免公众进入言论自由为名的思想束缚,受到不良思潮的影响,而造成整个社会走向拜金主义、过度娱乐化、历史虚无化错误倾向,动摇我们的“四个自信”。桑斯坦的担心,也正是我国执法部门规范相关平台的法理依据和着眼点,我们的认知和判断应该有更广泛的信息来源,这样才有助于全面了解我们的过去和将来。

 

编排/王昊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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