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媛 
2021-12-26 10:00
诉讼离婚中最主要的有三个问题，是否判决准予离婚、未成年子女的抚养以及夫妻共同财产的分割。其中，判决准予离婚是子女抚养和共同财产分割的前提条件。根据《民法典》第1079条第2款规定“人民法院审理离婚案件，应当进行调解；如果感情确已破裂，调解无效的，应当准予离婚。”因此，对于诉讼离婚，法院是否准予离婚以夫妻感情是否确已破裂作为判断标准。
在《民法典》实施以前，认定感情破裂的主要依据为《婚姻法》第32条，《民法典》实施以后，认定感情破裂的主要依据为《民法典》第1079条。上述两个法条区别不大，均对“感情破裂”的法定离婚情形予以列举，包括重婚或与他人同居，家暴、虐待或遗弃家庭成员，赌博、吸毒屡教不改，因感情不和分居满二年，以及一方被宣告失踪。另外，《民法典》第1079条新增第5款“经人民法院判决不准离婚后，双方又分居满一年，一方再次提起离婚诉讼的，应当准予离婚。”那么，在司法实践中，法院究竟在什么情形下会判决离婚？对于上述法定离婚情形如何认定？本文将结合吉林省离婚案件对于诉讼离婚进行分析。
一、吉林省离婚案件审理情况
检索“离婚纠纷”案由，截止2021年12月7日，吉林省共检索出“最近一年”的判决书2992份，占比37%；调解书5030份，占比63%。可以看出在吉林省司法实践中，离婚纠纷较大比例通过调解结案。
从审理法院看，最近一年，长春市中院辖区作出判决书707份，调解书1072份，合计1779份；吉林市中院辖区作出判决书478份，调解书683份，合计1161份；四平市中院辖区作出判决书389份，调解书639份，合计1028份；辽源市中院辖区作出判决书113份，调解书306份，合计419份；通化市中院辖区作出判决书206份，调解书393份，合计599份；白山市中院辖区作出判决书109份，调解书178份，合计287份；白城市中院辖区作出判决书244份，调解书446份，合计690份；延边州中院辖区作出判决书266份，调解书645份，合计911份；松原市中院辖区作出判决书454份，调解书563份，合计1017份；长春林区中院辖区作出判决书10份，调解书71份，合计81份；延边林业中院辖区作出判决书16份，调解书34份，合计50份。
二、法院审理结果分析
截止2021年12月7日，以“离婚纠纷”为案由，吉林省共检索出“最近一年”的判决书2992份，其中全文公开的46份，非全文公开的2852份。在全文公开的46份中，选取与本文相关的32份进行分析。
（一）以被告是否同意离婚分类
1、被告同意离婚的案件共8件，占比25%。
全部判决准予离婚。法院裁判观点基本类似，均为“双方均同意离婚，夫妻感情确已破裂”。
2、被告未表示同意离婚的案件共24件，占比75%。
（1）按被告是否明确表示不同意离婚可以细分为两类。一类是被告明确表示不同意离婚的，共14件；另一类是被告未到庭参加诉讼，未答辩的，共10件。
（2）按是否存在法定离婚情形也可以细分为两类。一类是法院认定存在法定离婚情形，共7件，全部判决准予离婚。其中，“感情不和分居满二年”的3件，“经人民法院判决不准离婚后，双方又分居满一年”2件，家暴的2件。另一类是，法院未认定存在法定离婚情形，共17件，全部未判决准予离婚。法院裁判观点主要为“夫妻感情确已破裂的证据不足”、“双方感情未完全破裂”。
（二）以原告是否主张存在法定离婚事由分类
1、原告未主张存在法定离婚事由的案件共14件，占比44%。
其中，被告同意离婚的共6件，全部判决准予离婚；被告未表示同意离婚共8件，7件未判决准予离婚，1件因法院审理查明，存在“经人民法院判决不准离婚后，双方又分居满一年”的法定离婚事由，判决准予离婚。
2、原告主张存在法定离婚事由的案件共18件，占比56%。
（1）按主张的法定离婚事由内容不同划分。主张“因感情不和分居满二年”的11件，“家暴”的5件，“赌博”的1件，同时存在“家暴”、“与他人同居”、“虐待或遗弃家庭成员”的1件。
（2）按法院是否认定存在法定离婚事由划分。未对原告提出的法定离婚事由是否存在进行论述的4件。未认定存在法定离婚事由的8件，全部基于“证据不足”未与认定。认定存在法定离婚事由的6件。其中，2件基于子女的证人证言认定，2件未论述认定的依据，1件基于被告在答辩中自认认定，1件基于法院下达的民事裁定书确认行为已构成家庭暴力认定。
（三）以是否是第一次诉请离婚分类
1、是第一次起诉离婚的案件23件，占比72%。
其中，判决准予离婚的9件。被告同意离婚的7件，法院认定存在法定离婚事由的2件。未判决准予离婚的14件。
2、不是第一次起诉离婚的案件9件，占比28%。
其中，判决准予离婚的6件。被告同意离婚的1件，法院认定存在法定离婚事由的5件。未判决准予离婚的3件。
三、结论
（一）夫妻双方是否同意离婚是法院判断夫妻感情是否破裂的重要标准
从本文判例来看，夫妻双方都同意离婚的，法院均认定夫妻感情确已破裂，判决准予离婚。若一方未明确表示同意离婚，法院也未认定存在法定离婚情形，法院一般认定夫妻感情尚未完全破裂，不准予离婚。
（二）当事人主张存在法定离婚事由存在较大举证难度
从本文判例来看，当事人主张最多的法定离婚事由为“因感情不和分居满二年”，占全部主张存在法定离婚事由的判例的61%。《婚姻法》和《民法典》都规定了“因感情不和分居满二年”应当准予离婚，但对于何为“分居”并未作出明确规定。参考《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婚姻家庭编继承编理解与适用》中的表述：分居，是指夫妻间不再共同生活，不再互相履行夫妻义务，包括停止性生活，经济上不再合作，生活上不再互相关心、互相扶助等。对于因工作、学业等客观原因分居两地，或者一是怄气分开居住的，不构成本项规定的分居的离婚法定事由。[1]
从本文判例来看，法院最终认定存在法定离婚事由的比例较小，当事人主张存在法定离婚事由的案件中，法院最终认定存在的约为1/3。如何证明存在法定离婚事由，且双方确已感情破裂在司法实践中存在较大难度。以当事人主张最多的“因感情不和分居满二年”为例，能证明夫妻分居的常见证据包括：一方在外居住的房屋租赁合同、夫妻分居书面协议、能证明双方分居的证人证言。例如，(2021)吉08民终988号，张秀梅、张鹏离婚纠纷民事二审一案中，就是通过婚生子出庭证实其父母感情不和分居多年。
（三）多次起诉离婚判离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对于离婚纠纷，夫妻感情是否确已破裂是是否准予离婚的区分标准，而多次起诉离婚的行为并非是法律明文规定离婚事由，不能仅仅依据一方当事人反复起诉离婚的行为判决准予双方离婚。考虑到夫妻感情存在意识形态的范畴，具有抽象性、模糊性和可变性的特点，以及离婚诉讼中当事人证明夫妻感情是否破裂存在举证难、证明难等问题，在审判实践中，逐步形成了二次离婚诉讼的审判规则，即：人民法院对有争议的初次离婚诉求，调解不成的，一般判决不准予双方离婚；判决生效六个月后当事人一方再次提起诉讼的，如果仍调解不成的，人民法院一般判决准予其离婚。[2]
从本文判例来看，第一次起诉离婚的案件，对方当事人未明确表示同意离婚，仅有2例因存在法定离婚事由判离，占比9%，其余全部未判离。不是第一次起诉离婚的案件中，对方当事人未明确表示同意离婚9例，判决准予离婚的6例，判离的比例直接上升到56%。
[1]最高人民法院民法典贯彻实施工作领导小组主编：《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婚姻家庭编继承编理解与适用》，人民法院出版社2020年版，第263页。
[2]郭顺利：认定夫妻感情是否破裂不能简单依据起诉离婚的次数，山东省高级人民法院微信公众平台https://mp.weixin.qq.com/s/4iIu1L-Rmm9Tchp7TqLtz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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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薛媛 北京大成（长春）律师事务所（原创投稿）
责编：邓珂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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